张淑芳躺在家里的床上,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。
从决定放弃治疗的时候,她就知道,以后的日子,自己只能等死了。
这些天,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从张淑芳脑海闪过,在整个国家女性平均寿命已经接近八十岁的时候,她却要在四十刚过的时候离开人世了。
这四十年自己幸福过吗?
当然幸福过。
小时候正赶上物质匮乏的年代,父母拼尽全力,护自己和哥哥周全,供自己上学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从十五六岁开始谈恋爱,一至到结婚,初恋变成老公,长跑十二三年最终修成正果,如愿以偿。
怎么可能没有甜蜜的日子?
尤其在现在这样的状况下,那些只要还可以有明天有希望的日子,都是好日子。
那些没有人陪伴的日子,那些没有人给温暖和安慰的日子,那些没有如愿带上好班不得领导喜欢的日子,那些没有足够的钱买房只能租房子住的日子,那些无人理解无处诉说自己苦痛的日子。
甚至那些被人谈论嘲弄的日子,感冒发烧吃药的日子,
相比于等死,相比于没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的日子,所有的日子,都是好日子。
世界上除了生死,其他事都是小事。
到了这个时候,张淑芳才真正懂了这句话。
2最开始,张淑芳咳嗽发烧的时候,她以为就是感冒了,当老师的,嗓子疼是职业病,感冒了一般就是咳嗽的症状。
她自己去药店买了感冒药咳嗽药吃了,吃了一段时间不好,反而开始胸闷,气喘,她以为这次严重了,医院,又去药店拿了一些药。
等到张淑芳连课都没法上的时候,医院的,医生一听她描述的症状,就给她开了胸部X线扫描,痰液检查,纤维支气管镜检查。
当时她还心里嘀咕,这医院就是不能进,进来就让什么都要检查个遍,不让你出点医院的。
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,医生脸色凝重,一改前面冷漠表情,问,你家属呢,张淑芳感觉就不好了,电视上演的,一般检查出不治之症了,才会问家属的。
张淑芳说没有家属,离了,我一个人带孩子过。
医生问,孩子多大了?
六年级了。
医生说,你的情况很不好,得马上住院治疗。
什么病?严重吗?
医生似乎很不忍心,犹豫再三,还是说出诊断了结果。
张淑芳傻眼了。
医生说,如果是早期,积极治疗都是有希望的,可以考虑手术,术后配合抗肿瘤中成药,促进伤口愈合和组织修复,消除手术无法切除的微小病灶和残余肿瘤细胞,治疗效果好的话可以长期不复发。
但现在已经很严重,最好采用有效的传统中药保守治疗,许多患者好转后都能够坚持一段时间……
医院大门的,张淑芳不知道。
走不动的时候,张淑芳就近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,拿出手机搜索。
肺癌是死亡率最高的癌症之一。
晚期肺癌一般很难治愈,可能需要通过多种方法综合治疗。
配合化疗或者中医药治疗一般可实现提高患者整体疗效,减轻症状、延长生命的目的。
我国肺癌患者5年生存率仅10%。
癌症的治疗,首先要保持好心态。
看到最后,张淑芳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了。
她抬头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,脑子一片空白。
不知坐了多久,儿子打电话来,放学了,家里没人也没有饭。
张淑芳起身,拍打着已经坐麻了的腿,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。
谁都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死,但当一个人明确知道自己不久就会死,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3儿子,最主要的是儿子,只能给前夫带了。
尽管张淑芳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,但也只能这样了。
父母年龄已经大了,哥嫂有自己的孩子,儿子才上六年级。
从法律上讲,母亲不在了,孩子应该由父亲抚养。
儿子的父亲,张淑芳的前夫汪斌,和张淑芳青梅竹马,从小学一直上到高中。
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城市,但四年的分离,在没有现在那么便捷的通讯方式下,他们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厚更加坚定。
当时大学毕业后,汪斌分配到了老家的铝厂,张淑芳被分配到和汪斌距离四十里地的小县城中学当老师。
一周就能见一次,每个周末一到,张淑芳就急切的回家,说是回家看父母,大多数时间都和汪斌在一起。
两人当时商量,等攒够了钱,买了房子就结婚。
但还不到一年,铝厂就不景气,工资低,汪斌听了同事的怂恿,要去外面干,张淑芳不想让他去。
大学异地四年,好不容易在一起,这再分开,张淑芳心里有点不乐意。
但汪斌当时态度坚决,说自己挣那点工资,啥时候才能买房结婚,出去机会多,等钱挣上了,结婚买房都不是啥事了。
汪斌还说张淑芳,难道连几年都等不住他吗,他们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吗?都在一起已经快十年了。
话说到这个份上了,张淑芳再也不能说什么了。
本来当张淑芳爹妈就不太赞成他们处对象,现在汪斌出去了,就更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了。
其实当时张淑芳在汪斌走了半年后就有些动摇了,有男朋友,却不在身边嘘寒问暖,生活中所有的委屈孤单都得一个人扛。
就算那个时候已经有了手机,就算天天能打个电话发个信息。但毕竟人不在一起,时间长了心里就空落落的。
尤其女孩子,看到别人都成双成对,学校里又有人介绍对象,又有小伙子追求。
可是人就是那么奇怪,自己动摇了可以,但当有人劝分手的时候,反而又特别想坚持。
是真的那份感情无法割舍,还是不想让人说点什么。
张淑芳自己也不知道。
张淑芳嫁给汪斌时,汪斌已经在外地三年了。
每年有两个假期,张淑芳自己安慰着自己。
汪斌确实挣了点钱,但还不足以买房子,他们租住在学校附近的一栋旧楼房里。
又过了一年,他们在小县城付了首付买了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。
有了自己的家,张淑芳曾经幸福一阵子。
但聚少离多的日子很快就出现了巨大的空洞,很多时候回到家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张淑芳一心扑在教学上,用繁忙来填补心里的空洞,用疲惫来麻木夜晚的孤独,工作上渐渐得到了认可,也有了点收获。
但即使如此,总有那么几个夜晚,那种粘稠的寂寞会让她偶尔怀疑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婚姻,但想到汪斌一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,天亮的时候,照样打起精神继续熬着撑着。
怀孕后的张淑芳特别脆弱,想叫汪斌回来,有孩子了想一家人在一起过踏实的日子,可是汪斌托人打听,小县城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,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先不回来。
那十个月的艰难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每次产检一个人去,哪有点不舒服都自己扛着,想了几次叫自己妈来陪着,但妈来了就抱怨她当时不听话,现在一个人等等,张淑芳本来就心烦,也就让妈回去了。
儿子出生的时候,都医院的。
等汪斌回来,张淑芳都出院了。
汪斌在家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又走了。
婆婆来伺候了一段时间,不是这看不惯,不就是那不适应,出了月子就走了。
一个女人既要上班又要带孩子,这中间的苦累连同事都看不下去了。
有时儿子哭闹,她就抱着儿子一起哭。
有时候实在没办法,张淑芳把儿子带到学校,上课的时候让儿子坐在教室最后面,儿子小,有时坐不住。
学生给家长说了,有的家长就反映给学校领导。
张淑芳不敢把儿子带到学校了。
孩子好的时候还好,有时生病了,那就是张淑芳的灾难了。
医院学校两头跑,学校要求坐班。
经常上班期间往出跑,领导也不会给好脸色。
有时张淑芳太累了心里太苦了,打电话给汪斌,诉苦。
汪斌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安慰她几句,说老婆辛苦了,等我钱挣的差不多了就回去,我们会有好日子的;有时汪斌不耐烦,说让你来你不来,给我说我有什么办法。
有时甚至不接电话,也不回电话,张淑芳问的时候,他不是说不方便就是忙忘记了。
偶尔假期回来,在家也就呆一两天,张淑芳还没有充分感受一家人在一起的圆满,汪斌就出去和朋友同学喝酒打牌玩去了。
张淑芳从汪斌的态度中慢慢感觉到了不一样,那是女人的直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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